第96章 帝国的婚礼2-《燕云台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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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燕燕忽然笑起来:“主上说什么就是什么,臣妾听着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耶律贤不想自己如此真心剖白,换来的是她这样的态度,不由又气又伤心,上前一步握住燕燕的手道:“燕燕,你不是这样的人,何必作出这样的态度来?”他顿了一顿,又道:“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,你天不怕地不怕,有什么说什么;我更记得,那一次只没出事,在我最绝望的时候,是你依约相候,不离不弃,让我感觉到这人生终于还有一丝温暖……”

    他没有自称“朕”,而是说“我”,他希望自己这份心意,能够软化燕燕。可是还未等他说完,燕燕便冷笑一声,将自己的手从耶律贤的手中抽了回来,退后一步,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礼:“当日明扆皇子以诚意相交,燕燕从心意而相待。如今主上以皇权而下旨,燕燕奉旨而行。主上若有不满,敬请下旨,妾身当奉旨而行。”

    “奉旨而行”这四字如同重拳打在耶律贤的心口,他心中大痛:“你、你竟如此看我?燕燕,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,对于你而言,都已经毫无意义了?”

    萧燕燕嘴角一丝讥讽:“主上求仁得仁,燕燕何敢言语?”

    耶律贤被她激得上前一步,口不择言地说:“那么,朕要你侍寝,你也是奉旨而行了?是不是你和韩德让早有情爱了,所以根本不在乎了?”

    燕燕冰冷的表情也被这话气得脸上一片赤红:“你——”她胸口激烈起伏,好一会儿才忽然一笑:“是,我不在乎。进宫之前,我父亲还特地让萨满来教我男女之事。萨满婆婆说,其实这种事,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。以前我们在草原上,牧马放羊,牛羊交配,万物繁衍,天生天长。把牛马羊都能做的事,当成刻意炫耀或者挟持的东西,岂不可笑?”

    耶律贤听在耳中,只觉脑中神经似要断裂,他扬起手就要打下去,然而看到燕燕满不在乎的表情,最终却反手打在自己的脸上,愤然道:“是,这一掌朕是代你打朕的,是不是?你还要怎么样才能满意?朕爱你的心错了,朕要你的方式错了,朕和你在一起是错的,可事已至此,你想怎么样,告诉朕啊!”

    燕燕张了张口,想说,你放我出去,放我和韩德让在一起。然而,话到嘴边,她咽了下去。

    她已经不再天真,事已至此,岂能倒转?纵然此刻耶律贤已经崩溃,纵然她的内心已经如烈火焚烧,可是她却不想再多说下去了,只是敛袖施了一礼,道:“主上说笑了,一切自当由主上乾纲独断,臣妾哪有什么意见。”

    耶律贤捂着心口,忽然惨然一笑,笑容中有绝望更有冷酷:“燕燕,朕知道你的心意了。可是……”他忽然低声冷笑:“朕既然要了你,就不会后悔。江山是朕的,你也是朕的!贵妃,你好好安歇吧,朕还有公务要忙,就不留下来了。”

    他一咬牙,转身向外走去,头几步脚下还有些踉跄,可却是越走越稳,直至走出殿中,消失在燕燕面前。

    燕燕直至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,甚至连脚步声都远去听不到时,才跌坐在地,泪如泉涌。

    临进宫前,萧思温的确是找了萨满婆婆,来为她讲解男女之事,她根本拒绝听,也拒绝与萨满说话。

    可萨满婆婆月里朵的话,却依然钻进她的耳朵里,让她无法忘记:“贵人不愿意听,可又有什么关系呢。人总是人活下去的,草原上的草,枯了还会再长出来。草原上的人啊,就象那野草一样,不管经过多少灾难,总能够坚强地活下去,一代代生育子嗣,人丁繁衍,越来越多。草原上的战乱一年又一年,草场枯了,没有东西吃了,就会抢粮食,就会打仗。孩子失去父亲、妻子失去丈夫、老人失去儿子……这些都是天天发生着的事情,可草原上的人,一边埋葬亲人,一边继续繁衍生息,活着、活下来、越活越好……”

    她问那苍老的萨满婆婆:“这可能吗?亲人死了,还能够若无其事地继续活吗?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不能,痛苦只会促进人的活力,而不是消亡。如果人们因为痛苦而不敢面对,不敢承担,那么草原上的人,就不会越来越多,而是越来越少了。天生万物,没有一个物种,不是在灾难面前越活越旺的。长天生降下雨露,也降下干旱,带给我们死亡,也让我们生生不息。”苍老萨满的话似经历了千万年的痛苦而沉淀下来,沉甸甸地搁在人的心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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